(本文为《完全电影》杂志2012年12月号P94-P97的一篇专访。翻译为本人自行完成。如有纰漏与谬误,请多多指正。转载请注明。)
文字/JAMES MOTTERAM
翻译/Yukikudo
从Bateman(《美国精神病人》中角色的名字)到Batman(蝙蝠侠,一个理应得到奥斯卡垂青的角色)。克里斯蒂安·贝尔都留下了自己的印记。这个男人是公认的,属于我们时代的变色龙。
“当代名伶访谈录”每次选出的结果都千差万别。当《完全电影》(Total Film,以下简称TF)15年前第一次见到克里斯蒂安·贝尔,处于转型期的他正在拍摄一部关于英国郊区的电影《地下铁》(Metroland),同时正在协商参演《美国精神病人》(American Psycho)。而当时,他一度被轻易地替换掉——只因演完《泰坦尼克号》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对这个布莱特·伊斯顿·伊利斯笔下的、臭名昭著的形象表示了一点兴趣。“有人告诉我,这无异于事业上的自杀,但是我知道,这是我接到过的最好的角色”,贝尔沮丧地说,当时,他对是否能得到这个身着名牌、出入华尔街的连环杀手的角色,心中并没有把握。
而过去的15年中,贝尔用他对表演的痴迷向观众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很有能量的演员。从Bateman到Batman,和数位出色的导演(如泰伦斯·马利克、迈克尔·曼、托德·海因斯、沃纳·赫尔佐格等等)一路合作过来,这位出身英国、年仅38岁的演员事业正如日中天。在好莱坞商业大片和低成本独立制作影片之间游刃有余的他,几乎重新定义了“演员”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我确实觉得很多演员在这方面很保守,但我不想这样做。”在柏林的四季酒店庆祝入行的第15个年头的时候,他对TF这样说,“这是当下电影明星和演员的本质区别。以前,电影明星还会演一些比较骇人的可怕角色,但今天,人人都想演正面角色。而我想演一些不一样的角色,不想把戏路限制在某一种类型上,那样别人会觉得我只能演那样一种单一的角色。”
现在看来,当年TF首次采访贝尔的时候,他的事业恰巧处于一个正要起飞的时期。当然,他不是个新人。贝尔的第一次“触电”是13岁时,参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以二战为题材的电影《太阳帝国》(Empire Of The Sun)。他饰演一个在中国日统区求生存的男孩。之后,他出演了几部憋足的音乐剧(《报童传奇》Newsies和《摇摆狂潮》Swing Kids),经历了沉淀期(出演了《小妇人》Little Woman和《淑女本色》Portrait Of A Lady)。1998年,他开始尝试冒险,最初是在托德·海因斯的影片《天鹅绒金矿》(Velvet Goldmine)当中。他的角色亚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记者,与伊万·麦克格雷格饰演的迷幻摇滚乐手之间有诸多情愫。从那时开始,贝尔的目光就望向了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
帕特里克·贝特曼(《美国精神病人》的男一号)是贝尔的第一个小巅峰。尽管这个角色曾与他失之交臂,但当贝尔得知女导演玛丽·哈瑞森将把它处理成一个黑色喜剧,并且莱昂纳多最终放弃了这个角色时,他如饥似渴地想得到这个角色。当TF在纽约采访他的时候,贝尔已经为这部电影准备就绪,采访过程中,他全程运用美式口音。为了这个,他曾在过去九个月内拒绝了一切活动,生怕捡回自己的英式口音。”我对这事儿挺固执的。我绝不相信我办不到。”
这是他第一次展示出他对表演极度痴迷的一面。贝尔把所有前期准备做到极致这一点,让他和罗伯特·狄·尼罗、丹尼尔·戴·刘易斯这样的演员比肩。在演《美国精神病人》时,他不仅每天坚持单手俯卧撑,还和华尔街的精英们每天混在一起,并阅读一些关于连环杀手的小说。为了演好《战地情人》(Captain Corelli's Mandolin),他拜访了洛杉矶每一家希腊餐馆,为了还原一个原生态的渔人曼德拉斯。当拍摄沃纳·赫尔佐格的《拯救黎明》(Rescue Dawn),为了演好一个越战战俘,他生吃了蛆虫,还得禁得起蛇咬。
但是,什么都比不上他在2004年的电影《机械师》(The Machinist)当中的角色特沃·莱兹尼克。为了演好这个一个重度失眠症患者,贝尔减掉了63磅(相当于大约28.5公斤),相当于他三分之一的体重,每天仅以一个苹果和一杯咖啡拿铁度日。“有截止日期,我就能实现目标。”他说,“在现实生活中,我可没兴趣这样减肥,也没理由这么做。但是当你给我一个截止日期,一个具体的目标,和一个能让我在脑海中勾画出来的形象的时候,我就能做到。在拍《机械师》的时候,我需要这样一个截止日期。在拍《美国精神病人》的时候,我也需要。当这一切都做成之后,我会很高兴地看到我是怎样约束自己的。”
贝尔的冒险精神不仅限于简单地在塑形方面。饰演美国精神病人贝特曼、蝙蝠侠和鲍勃·迪伦(《我不在这儿》I'm Not There中),甚至耶稣(《圣母玛利亚的故事》Mary, Mother of Juses)、约翰·寇那(《终结者2018》Terminator Salvation),贝尔并不惧怕饰演经典角色。同样地,他也出演了一些名著改编经典(如《仲夏夜之梦》A Midsummer Night's Dream,《战地情人》),或者一些经典舞台剧的改编电影(如《杀戮战警》Shaft、《决战犹马镇》3:10 To Yuma)。“最终决定是否去演,我大多靠直觉。”贝尔说,“有时候你得听从你的内心,而不是你的大脑。”
很容易就能找到贝尔身上的特质来源于何处:他已故的父亲大卫·贝尔对儿子有很大的影响。“他真的很有料,”贝尔说,“总是那么有趣,从来都不无聊,而且坚信自己能够铸就一条成功之路。”作为一个商用飞行员,大卫·贝尔的假期就意味着举家搬迁,到处旅行。当大卫最终决定和贝尔的母亲离婚,并搬到洛杉矶定居的时候,贝尔也跟着一起去了,而他的母亲和姐姐留在了伯恩茅斯。在伯恩茅斯,贝尔度过了一段很不愉快的校园时光,因为他总是被嫉妒他的同龄人嘲笑愚弄。
对于反感“出名”这件事儿,贝尔在巴黎宣传斯皮尔伯格的影片的时候,终于爆发了——在一次聚餐中,他拒绝回答问题,之后冲出宾馆,消失在香榭丽舍大街上。“那时候我真的对任何形式的曝光都很害羞。”他很认真地说。在《美国精神病人》之后,贝尔徘徊在“出名”的阴影中——在《杀戮战警》、《战地情人》这样的影片中演演配角,在《月桂谷》(Laurel Canyon)中也没全力以赴(这个角色和《地下铁》中他曾扮演过的角色几乎一样)。
即使在那些他挑大梁演主角的影片中,比如关于屠龙高手的史诗影片《火焰末日》(Reign Of Fire)、仅次于《黑客帝国》的精彩影片《撕裂的末日》(Equilibrium)中,他没什么突破的演出也让他差点自毁前程。“当时一个诱人的想法就是:希望有一部电影赶快出现,能迫使我、让我找到其他事情去做。”贝尔在都柏林为《火焰末日》做宣传的时候对TF这样说。但是,如果《火焰末日》和《撕裂的末日》(史诗片和科幻片)都不卖座的话,下一个摆在贝尔面前的选择就到了动作片。恰在此时,克里斯托弗·诺兰也为自己重启华纳兄弟的经典“蝙蝠侠”系列而跃跃欲试。这部电影就是2005年的《蝙蝠侠:侠影之谜》(Batman Begins)。
这下,即使要在聚光灯下被烤焦,也阻止不了贝尔回归第二部《黑暗骑士》。“我不想因为害怕而放弃这次机会。”他说。“我真的很想讲好这个(蝙蝠侠的)故事,因为我相信这是史上最精彩的蝙蝠侠电影。”想想蝙蝠侠那双重的性格特质——作为花花公子和慈善家的布鲁斯·韦恩与作为义警、甚至被当成神经病的蝙蝠侠,你就知道是什么吸引了贝尔了,毕竟他在《杀戮战警》和《美国精神病人》中淋漓尽致地表现出其中的特质。
贝尔却反对这种比较:“其实我一般不会考虑我所饰演过的角色之间的联系。每当我扮演一个角色的时候,我会忘掉所有其他演过的角色。我觉得对饰演的角色抱有一种淳朴的、仿佛第一次出演电影一般的心态挺好的。”这倒是真话,因为贝尔有一种将自己过去的演出经历一扫而光的特殊能力。从这部《蝙蝠侠:侠影之谜》开始,贝尔相继出演了泰伦斯·马利克有关殖民背景的影片《新世界》(The New World),从《非常时期》(Harsh Times)中精神错乱的骑警,到《拯救黎明》中的英雄飞行员,再到他与诺兰二度携手的《致命魔术》(Prestige)当中那个冷酷的魔术师。这个角色让贝尔想起自己的祖父,老人家曾经也是个魔术师。
但是事情并非一帆风顺。正当2008年《黑暗骑士》突破一个亿的迅猛增长时,贝尔在《终结者2018》片场发飙的录音在网络上被大肆曝光,而那一天正是他的生日。尽管很难堪,但事后证明,贝尔在那次表演中也吃尽了苦头。但是回报也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在大卫·O·罗素的影片《斗士》(Fighter)中,贝尔因饰演吸毒成瘾的前拳击手一角色而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荣誉。“为了一个对你来说很有意义的角色而拿了一个奖,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笑容又回到了贝尔脸上。
如果说是这次“令人满意的经历”引领贝尔重新回到好莱坞的视线中,贝尔马不停蹄地接戏更让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在迈克尔·曼的《全民公敌》(Public Enemies)中演过温文尔雅的FBI探员后,去年贝尔又在张艺谋导演的以二战为背景的史诗电影《金陵十三钗》(The Folwers Of War)中饰演了一个灰头土脸的流浪汉。仿佛一个轮回,《太阳帝国》后的25年里,贝尔证明了自己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释放他的演技。“在一个陌生的国度,一个只有我一个人说着不同语言的地方表演,我不是不紧张,只是我适应得比较快。”他这么说。
当然,2012更是值得纪念的一年。这一年,贝尔和诺兰携手的“蝙蝠侠”三部曲在《黑暗骑士崛起》中拉下帷幕。“是时候说再见了。”贝尔说。“你不会希望事情变得又臭又长。对于一个三部曲的作品来说,一旦当你自己对下一部都开始有期待的时候,就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你会感觉你做的还不够,但又不至于太过。”
贝尔饰演的多面化人性化的蝙蝠侠宛如对饰演超级英雄的英国后辈们(如安德鲁·加菲尔德——新蜘蛛侠的扮演者,亨利·卡维尔——新超人的扮演者)下了一道战书,留他们在紧身衣里面继续奋斗的同时,贝尔已经继续上路了。二度与马利克合作的两部作品:《圣杯骑士》和马利克未命名作品。前者中,他将和娜塔莉·波特曼饰演一对小情侣,而后者则据说是一个有关音乐行业的故事。尽管对剧情细节守口如瓶,贝尔还是说了一堆马利克的好话:“泰瑞(泰伦斯的昵称)是个超棒的家伙,”他说,“一个大胆的电影导演。”
最近传出贝尔即将和《疯狂的心》(Crazy Heart)导演斯科特·库珀合作新片《逃出熔炉》(Out Of The Furnace)的消息,看来贝尔丝毫不想停下来喘口气。“你想看到演员不断挑战自己,拿出新的东西。”他说。“很显然,有的时候人可能安于现状止步不前,但我所崇拜的那些人,他们都在不断努力进步。有时,这样可能事与愿违,但是一旦这招凑效,那将是值得铭记的一段时光,好像运气会总是与你同在。”对于这个专属于我们时代的黑暗骑士来说,任何对他的盖棺定论都还为时过早。
译后小记:我本人不是英语专业出身,也没混过字幕组,只是抱着对贝叔的一腔热爱,以及学了很多年英语还算够用的小聪明,心血来潮地翻译了这篇《完全电影》上的长篇专访。杂志是在迪拜机场买的,闲来无事翻了一路,读完本文觉得好详实好感动。喜欢贝叔没几年,他的电影不说全部看过也看了大半,但是翻译下来,4p左右的篇幅依旧是磕磕绊绊,到处查阅。但是又是一段很有趣很充实的过程。让我们记住克里斯蒂安·贝尔,生在我们时代的,一个很伟大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