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总是美的,电影给我们这般印象。
“少年”是个很暧昧的称呼。不似“儿童”、“青少年”、“成年”这种有明确社会学生理学界定的年龄范围,“少年”是个很诗意的称谓。在中国古典的意象里,多和“仗剑打马”、“风流多情”、“羽扇纶巾”这等美好的词汇相连。在我的认知中,大概13岁到20岁皆可称为“少年”。“仙剑奇侠传”系列游戏的男主人公从来就没有超过20岁的,许是古代二十即为弱冠成年,再不可肆意妄为,要一板一眼地考虑成家立业的事情,生命迅速成熟,再无少年那灵动的韵味。
西方的文化里也多见美少年,尤其是古代的希腊罗马。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雕出了古希腊少年那种永恒的美,力量与柔性并存,吸引的对象无论男女。更不必说纳西索斯、厄洛斯等等那些在神话中美丽不可方物的少年。
对少年之美的倾慕与爱恋仿佛是不受文化差异拘束的。
对于少年而言,本来就处于人生最好的韶华年代,再平凡的生命都是美的。走出了童稚,少年对人生的诸多命题开始有了困惑与思索,困惑赋予少年忧郁,思索带给少年知性。不达成年,少年对世界充满好奇与胆怯。纯真的躯体内,欲望开始萌发。少年总是无意流露出脆弱与无助,惹起无数成年男子的怜爱,或者成年女性的母爱。有时候我会暗自惊叹少年的妖娆,那妖娆不是故意卖弄出来的,是一种天然的妖娆,让人念念不忘。
但凡看过《魂断威尼斯》的观者,没人能忘掉那宛如天人的少年塔奇奥。雪肤金发,少年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手一投足对于年迈的作曲家阿森巴赫来说都是致命的吸引。在海滩上的嬉戏,在钢琴旁的随手弹奏,在希腊圆柱旁的回身惊鸿一瞥,少年美得并不自知。为了这份美丽,阿森巴赫甘愿身染瘟疫,客死异乡。金色的海滩,金色的夕阳,少年化身象征所有力量与美的太阳神阿波罗。银幕前面的观众也看的痴了:少年的美不能单单以“性吸引力”来界定,阿森巴赫对少年的痴迷乐而不淫,堪称史上最惊心动魄的暗恋。
或者大岛渚的《御法度》。松田龙平那时候真年轻啊,下巴还是肉肉的,留着没褪尽的婴儿肥。凤目狭长,带着清冽的味道。与塔齐奥不一样,加纳是意识到自己的美的,美成为了别人利用他的筹码,成了他利用别人的武器。加纳如血樱般妖娆,仿佛整个新撰组的男人都甘愿为了一亲芳泽独享这份美丽而反目成仇,天下大乱。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少年之美虽然危险,却总是带着几分无辜与无措,让人恨不得,怨不得。
《吐司》中的弗雷迪·海默,《皮囊》中的尼古拉斯·霍尔特,《壁花少年》中的伊兹拉·米勒都是美的。安静也好,活泼也罢——或者换个好听的说法,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少年的美是独特的。海默大多时候是讷讷的,羞涩的,叛逆不起来那种,带着英伦风情的沉稳和清新。霍尔特则有种更早熟的感觉(可能跟他小时候演《单亲插班生》的印象有关),闷骚得很。而伊兹拉·米勒,《凯文怎么了》之后就特别关注他,有点小田切让当年的劲儿,戏疯子。他的美带着一点攻击性,很张扬。本来面容就有种异域的美感,再加上特立独行的风格,前途必是不可估量。总是诚惶诚恐地怕他们长残,但有时想想,也罢,反正他们已经把最好的年华留在了大银幕上,怕什么。
写到这里突然发现有趣的一点,少年之恋大多与同性有关。以上举的诸多例子好像没有一个逃脱“同性”这个标签,还能举出更多,《历史系男生》、《死亡诗社》、《不良教育》,甚至《故园风雨后》和《墨利斯的情人》这种古典范儿的影片也都影射同性之恋。有趣。也许还是和古希腊的习俗有关:男子未成年之前,总是要找一个成年的男性长者带领,学习社交礼仪,文化知识,两人形影不离日久也就产生一种互相爱恋的情愫——这在当时希腊是很常见的,被允许的,甚至是可传为一段佳话的。但当少年们过了18岁,则要慢慢了却这段情感,开始正常的政治与婚姻生活。正是因为这段同性情谊很短暂,所以经常也被艺术创作者渲染得异常美好,同时也带着无能为力的哀伤。
总之我是很爱电影中的美少年的,他们的生命总是如夏花般绚烂,又如秋叶般静美。对他们总是带着一种几乎没有杂念邪念的爱慕。